永远的长城
发布日期:2025-08-17 11:11 点击次数:158
◇王玉兰
初访大通明长城遗址,是应了大通文联和作协的邀请。其实我是早想去一睹这段被当地人称为“古边墙”的长城的。这,不能不说是机缘巧合。
此前,我对大通、对大通的山水人文不甚了解,前往的次数更是有限,因而对明长城遗址所在的方位难免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省城西宁所属的几个县而言,大通算得上多山环抱。明长城遗址就坐落在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桥头镇南门滩村东南缘的西山顶上,地处大通城边。资料记载,青海的长城起点在门源回族自治县老虎口,与祁连山主峰冷龙岭遥相呼应。转而南下,越过中大坂,到大通,然后转向互助,到湟中,过拉脊山到贵德,与黄河接壤。
谷雨时节,天气逐渐转暖,因为是集体活动,去往明长城遗址便由大通县作协负责带队。边墙脚下是一条上山的水泥路,是专供游客观览明长城而建。路两旁碧桃、丁香、榆叶梅等开得艳丽。相较于南方,高原的春天未免是空乏的,山路两旁干枯的荒草有点凄然,倒是山上的各种树木已长出新叶,蒿草已露尖尖头。在赭黄色的土地和枯黄的芨芨草丛中,细微的一点绿色,都是无比动人的。
极目远眺,苍穹之下,还是不乏春天生机盎然的景象。群山如涛,一条苍茫的“土龙”自云雾中蜿蜒而出,顺着山脊攀向天际,那便是大通明长城。这座被高原风霜镌刻了四百余载的“边墙”,亦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明代长城遗存,最高处直抵4010米,仿佛伸手便可触到流云。尽管,在这样的历史遗迹面前,我是如此渺小和无力,但想要走近它的心情却是极为迫切。
顺着一条仅能容一人步行通过的山脊小路,便可到达最近处的一处烽火台。我们一行人前后排列着行进。正午的阳光干燥中夹杂着热烈,脚下因踩踏扬起的尘土不时充斥着鼻腔。头顶阳光炙晒,尘土覆盖着脚面和裤脚,我与土地亲密接触。突然,人群中有人言“我们这是在遗迹上面行走啊!”听闻此言,内心瞬间涌上一种莫名的哀伤和负罪感。继续往上走,山脊两旁是略显空旷的山沟,对我这个有严重恐高症的人而言,那一刻,胆怯令我的双脚和双腿极其软弱。在青海,在大通,这一段旧时长城的存在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和骄傲。此刻,我已与长城比肩接踵,怎好因自身有弱点而止步不前呢?
越往上走,烽火台、城墙等便一一浮现。大通明长城修筑于隆庆六年即1572年,是目前青海省境内保护最为完好的明长城遗址,是自然与人力共舞的绝唱。其主线长约4.4千米,烽燧13座,关城、城堡5座。2013年,这条蜿蜒的巨龙作为全国明长城的有机组成部分,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
自古以来,长城便是军事屏障,如今,它虽已失去军事防御的功能,解甲归田,化作一部立体的史册,但历经数百年的风雨侵蚀,长城依旧挺立在高原之上,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连接历史与现实的桥梁。大通明长城,并非砖石堆砌的冰冷遗迹,而是高原血脉中跳动的文明基因。它承载着戍边者的热血、守护者的赤诚,更在文旅融合的春风里,无声诉说着从军事壁垒到文明纽带的历史转身,向世界展露着大美山河的壮阔与历史的温度。其留下的历史遗迹和曾经金戈铁马的岁月痕迹是不会被时间遗忘和抹去的。遥想当年,此地必是山脉响亮而又充满杀戮声,长城见证了无数战争与和平,太多的哀嚎、蛮横、凶残。堆积如山的人类历史始终在长城落笔。将这一段长城作为重点文物保护和修葺无疑就是对历史的最高崇敬。
高原的春天是多风的季节,黄土层叠,耳畔仿佛有风裹挟着远古羌笛的呜咽,烽火台斑驳如史书页脚,斑驳的裂缝中探出几丛倔强的芨芨草,像极了岁月的皱纹。轻触墙体,粗粝的颗粒感便在指尖回旋。
风从远方吹来,偶尔卷起沙尘,扬起阵阵希冀。久经风吹日晒的城墙墙体剥落、略显沧桑。城墙随山势起伏而建,蜿蜒向前,时而以黄土夯筑,时而以山险为屏,宛如一条巨龙。据说,有一处山险墙,两侧峭壁如削,墙体仅以人工凿痕稍作修整,便成天然屏障。遥想当年,柴国柱将军或许正是策马于此,从长城脚下的少年成长为镇守山海关的名将,一生轨迹与这道边墙血脉相连。
在暮春的树木与才露绿意的田野间,城墙静谧而安详,但其褶皱的面庞却难掩雄浑和苍劲。长城内外,风景迥异。眼前的长城已不仅仅是一道城墙,而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一座历史的丰碑。阳光透过春季诱人的气息,把明长城与自然风光交相辉映的风景画尽情地勾勒。山川、河流、长城,共同诉说着大自然与人文历史的和谐共生。
在这里行走,每一步都犹如踏在历史的深处。岁月的痕迹仿佛在眼前忽隐忽现。我脚踏大地,极目远眺,足下扬起的尘土慢慢散去,雾霭中岿然屹立的长城,春风里柔情似水的婆娑绿影,使城市的上空显得更加迷蒙柔和。没错的,明长城在大通是有形的、永恒的存在,想必每个大通人都因为生活在长城脚下,而感到无比幸运和幸福。
长城之上,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长城的传奇、长城的精神、长城的力量,亘古不绝。不知与长城的对话,是否还有更广阔的空间。这样想着,恍惚间,城市的喧嚣,已渐渐隐入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