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中的陈蔓旎 （中）
《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宋杰|上海报道
全民健身时代，体育产业正在成为全民消费的新热点。尤其是随着"双减"政策出台，青少年体育消费市场需求骤增，也让校外体育培训进入"旺季"。如何让校外体育培训获得更好、更规范的发展，让消费者获得更高质量的服务，成为社会各界共同关注的话题。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近日采访了上海几位长期关注体育产业青训市场的家长、教练以及培训机构、政府部门工作人员，来听听他们的看法。
家长：运动和课业如何选？
2018年，8岁的陈蔓旎开始接触足球。
"当时我们家附近有个老克勒足球场，是上海足坛一些元老名宿组织的老克勒足球队的主场。老克勒球场的青少年足球启蒙班大半年时间只有她一个女孩。"陈蔓旎的爸爸小贝告诉记者，后来经过朋友介绍，2019年孩子转去嘉定汇龙足球俱乐部跟着梯队踢球，那里有20多个女孩。
他说："U9队伍里，谁壮一些，场上的机会就多。以前在老克勒练的是控球、运球、绕桩，在这里就开始了小型技术对抗。水庆霞带的中超上海女足那时主场在嘉定，孩子们正好做过她们队的球童，认识了赵丽娜、缪斯雯这样的大姐姐，就更喜欢踢球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四年级时，陈蔓旎等3名中国女孩被在上海的法国里昂俱乐部青训营看中，邀请她们参加训练，一直到现在加入法国大巴黎足球俱乐部的上海青训营。
"她在那里的状态就好很多。国内的教练员和国外的不一样，国外可能是鼓励个性发展，国内很多孩子看到教练就害怕，特别是小时候自信心不足，场上不敢发挥。"小贝告诉记者。
他说："和陈蔓旎同场竞技的法国小孩子，基本功其实都不如我们，但与生俱来的创造力很好。有次比赛输了，法国教练和孩子们一起难过得流眼泪。进球的时候，教练和孩子会拥抱庆祝；如果输了，他们是鼓励、引导式提高孩子的兴趣。而国内俱乐部如果输了，每个孩子都会非常紧张，多踢多错。有的孩子不介意做替补，因为不上场输了就没人批评了。"
小贝认为，应该多培养心理素质高的教练，多向国外教练学习，不要太在乎几场球的输赢成绩。
2022年，陈蔓旎代表长宁区业余少体校新泾中学获得第三届上海足协青俱杯U13女子组第五名，获得2022年上海校园足球联盟耐克校园冠军联赛女子组U13第四名。
在小贝看来，培养一个女足运动员的花费并不高，投入最多的也是时间和精力，"疫情3年，我女儿在家每天花3～4个小时自己练球和练体能。"
到了六年级，孩子作业量一下上来了。摆在小贝面前的难题是：继续走体育的道路，文化课怎么办？
小贝无奈地说："女足如果踢得好，在升学方面比较占优势，我也不否认有点功利心。但依据目前政策，除非是真的进了市级队伍，考大学才很有优势。如果只是在区的队伍里，恐怕就有难度。"
他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大学踢球的比高中多很多，高中阶段，整个上海的女足队伍可能都凑不出 6 支队伍。升学和踢球存在冲突，踢得好的在初中就入选了市队，后面一档的只能在高中里坚持。"但很多人初中就放弃了，因为你连高中都进不去，那就没有以后了。这中间是脱节的，这也是我们教育和足协管理之间脱节、缺失的部分。我们家长只能像赌博一样去博孩子的前途，很难啊！"
"孩子马上就要升初一，我们想坚持踢球，但读书成绩不好的话怎么坚持、坚持到什么程度，我们都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态就是，从竞技体育慢慢变成快乐足球，希望孩子长大了能有喜欢运动的习惯，也许能做个女足教练或者裁判，一切让孩子自己来作选择。"小贝告诉记者。
梯队建设难题
上海贝思堡青少年体育俱乐部由中国前棒垒球队、上海职业队退役运动员组成，平均年龄38岁，他们希望能够引领更多孩子喜欢棒垒球项目，让上海棒垒球项目找到昔日辉煌。
上海贝思堡青少年体育俱乐部理事长马奕，曾是上海女子垒球队队员，她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介绍说，棒垒球运动在欧美、日韩等地区都有很高的普及度，是全家一起参与的体育项目，在我国由于场地、器材等限制，普及度不是很高。近几年，由棒垒球衍生的软式棒垒球作为新兴体育项目，以安全性、娱乐性、零基础被很多中小学率先作为专项体育课程进入学校，形成了一定规模，对于棒垒球运动的普及和发展有良好的推动作用。
马奕介绍说："棒垒球不是一项上手很快的项目，经验累积至少要3年以上，最好在小学低年龄阶段打基础，现在很多已经发展到学龄前。一般教练带到三年级就已经能‘拿得出手’，四五年级可以取得比较好的成绩。"
"学校会把棒垒球课程放在低年级体活课中，如果孩子们感兴趣，可以参加周末班，大概一周两次锻炼，俱乐部从中发掘好的苗子，并把他们邀请来校队。我们会提前与家长和孩子沟通，做好孩子们进队后系统训练计划，梯队就是这样形成的。"
"不过，到了初中，因为升学等原因，很多家长就会有顾虑，再想练球，整支球队齐刷刷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我们是集体项目，上场人数9人，一般报名人数要在18～20人，我们就只能尽量在周末把他们集中起来训练，保持基本状态，很难再有更多提高。"马奕说。
体育培训的上海经验
在体育培训方面，上海做了很多工作。普陀区体育局竞体科科长刘丽娜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介绍说："区体育局与砺锋青少年体育俱乐部、尼米兹击剑俱乐部、贝思堡青少年体育俱乐部、上海电闪磊鸣体育俱乐部等合作开展击剑、棒垒球、短道速滑等项目；与区篮球协会达成合作共识，布局三对三篮球项目；与田径、篮球、棋类等项目俱乐部加强沟通合作，促进青少年体育项目的兴趣普及和竞技体育水平提高。合作办训的14家社会俱乐部代表普陀区共注册589名运动员，其中有252人参加了十七届市运会12个大项、17个小项的比赛，共有142人次获得奖项，收获20枚金牌。"
"体育局会同教育局，深化体教融合，积极推动俱乐部教练员进校园工作。举办青少年各项赛事及培训的事宜也都交给合作办训的这些俱乐部承办，对俱乐部给予全方位的经费保障。在注册、培训及参赛等方面的保障和体制内训练单位教练员、运动员是一样的。我们现在是学校、体校、俱乐部‘三驾马车’共同进步。"刘丽娜说。
《上海市体育类校外培训机构设置标准》也已经实施。马奕告诉记者，这能让行业企业更加规范化管理，促进良性发展，他们愿与同行进行有益合作。
据4月中旬上海市体育局发布的《关于创新体育供给进一步促进和扩大消费的实施方案》，2023年新一轮上海体育消费券配送已经启动，计划全年安排配送资金约4000万元。
青少年羽毛球教练冯炯麟觉得这非常实惠。他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我每天都会定好闹钟‘抢券’，市、区两级政府通过体育消费券引导市民进行体育消费，抵扣力度最高的有80元，比如我每次通过APP订羽毛球场地可以直接抵扣，优惠力度还是很高的，每天各个时间段都有优惠券可以‘抢’，发放数量也不同。"
兼职教练两年，冯炯麟明显感到羽毛球运动在上海的火热程度。"上海近一年羽毛球场馆像雨后春笋一样，主要分布在中环及外环外，许多是由工厂厂房改建。我的学生最小的还是幼儿园，最大的是初三，很多是父母想让孩子远离手机、iPad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在为中考做准备。体育消费券发放是促进体育参与型消费的一种形态，希望有更多孩子能热爱运动。"
（图片为受访者提供）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3年第9期）
2023年第9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