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以色列同学
(一)
第一位主人公叫Dor,服役于以色列Oket’z部队,即以色列特种军犬部队。大卫带我来到大学旁Dor和室友合租的一间公寓,Dor很热情,而他的室友则礼貌性的招呼后便继续吃饭,并不多言语。(后来得知是一名狙击手)
Dor的英语不是特别好,于是大卫在边上给我当翻译。我刚想提问,大卫就贱兮兮地用中文跟我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他你以前吃过狗肉。”然后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我的刀呢?
Dor跟我介绍了下这个部队,它分为四个连队,分别为攻击连、爆炸物连、武器连和追击连。其中攻击连的军犬及其凶猛,其目标就是疯狂地进攻。攻击连的军犬,对人非常敏感,能够在解救人质的行动中快速感知哪些人有攻击性,从而帮助营救人员迅速认出恐怖分子。他们也能感知人的呼吸,在搜索建筑物时,如果不确定是否有恐怖分子躲藏,派出攻击连的军犬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另外,他们背上还会绑有摄像头和通讯设备,在一些人员不方便进入的建筑物搜索任务中,主人可以根据摄像头所拍摄到的画面,通过通讯设备对军犬下达命令。“旺财,看看左边那个过道,再瞧瞧右边那个房间。”
爆炸物连和武器连中,军犬的任务分别是嗅出爆炸物和自动武器。当起大雾时,边境的摄像头失去了作用,这时哈马斯便会来边境放置炸弹,然后远远躲在边上观察,一旦发现以色列士兵前来巡逻,便引爆炸弹造成杀伤。此时,如果有爆炸物连的军犬在,以色列士兵就能提早发现爆炸物,拆弹专家就会派出机器人爆破,避免人员伤亡。
追击连,顾名思义,就是凭着气味追击敌人的军犬部队。Dor是这个部队的军官,凭借追击连的军犬,多次顺利抓获躲在树上的恐怖分子。
6年前,19岁的Dor高中毕业,开始服兵役。为了进入这只特种军犬部队,300人参加了考试,最后通过的只有30人。考试为期十天,经过了层层筛选,最后一个项目是45公里野外行军,每四五个人扛着一个伤员。最后这个项目主要是培养团队配合能力,只要坚持下来就能成功进入这个部队。Dor拿出了他们跑向45公里终点前的照片,指着照片里另一个年轻人告诉我说:“这是我们的长官,他本不需要跟我们一起参加这10天的考试,忍受各种折磨。可他选择跟他的士兵共患难,我们打心眼里尊重他。”照片里的这帮年轻人,蓬头垢面,嘴唇开裂,而这些磨难相比于进入特种军犬部队的荣耀,都算不得什么。
(一年半的严格训练后,成为合格的战士)
这条名叫Angel的军犬,是他亲手奶大的,并且教会了她做为一条追击犬所需掌握的所有技能。Dor哗哗地说了一大段希伯来语后,大卫开始正经地用英文给我翻译道:“Angel是他最好的战友,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在外他们盖同一条毯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补充道。
“WTF?”大卫朝我竖了中指,继续说:“Dor有段时间休假,接到了部队打来的电话,被告知Angel在一次常规训练后猝死了,医生无能为力。”
Dor悲痛欲绝,跑回医院见了Angel最后一面,给Angel举行了军人式的葬礼。
(Angel于服役期间牺牲)
军犬服役期为7年,期间由于调动或者士兵退役的缘故,军犬会换两三次主人。所以军犬服役最后一年的那个主人无疑是最幸运的,因为军犬服役结束可以由其带回家归其所有。
看了一些照片和视频,退役的女兵领着退役的军犬,阳光、沙滩。穿着比基尼的女兵,身材好得让人喷血,与之前的灰头土脸判若两人;叼着飞盘的军犬,撒丫子地瞎跑,与之前的冷静凶狠判若两狗。如若生活有的选,谁会喜欢腥风血雨。
再放两张Dor的照片。
(二)
R君是以色列坦克部队的一名坦克长,座驾是M88,请看下图(为保护R君,我只用网上已公开的照片)。
(M88)
“也没个炮塔,那你的工作是干啥玩意儿?”我很困惑。
“战时,我们在边境待命,一旦前线有坦克开翻了,我们就火速前往,用我们的坦克把它再翻回来。”他解释道。
“开翻?以色列梅卡瓦主战坦克近70吨呢,这还能开翻了?人才啊,怎么做到的?我真是要笑翻了。”我打断他。
大家不要怪我没见过世面,这种功能的坦克部队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各种影视作品里,我也没见过坦克四仰八叉。
他不慌不忙地补充:“加沙的地形比较复杂,有很多高坡和沟壑。坦克的速度比较快,在坦克内部的视野比较狭窄,再加之夜色,有时候会翻到沟里或者掉到桥下面。还有就是,战场前线的部队由最富经验的老兵驾驶坦克,极少会出现这种失误。一般都是后面3线或者4线的部队,作战经验相对不那么丰富,会出现开翻的情况。就2014年加沙战争的情况来看,平均一天会有一辆坦克开翻吧。”
拿2014年的加沙战争来看,以色列前线坦克部队执行任务时,通常以10辆坦克为一个编队,当其中一辆倒霉蛋四仰八叉了,会有另一辆坦克留下来保护,等待救援,其他8辆继续执行任务,这时R君的坦克火速前往救援。在实施救援的过程中,这三辆坦克是最理想的攻击目标,会有更多的RPG射过来,而R君的坦克相当于医务兵,攻击力和防御力相对来说都要逊色一些。好在有另一辆梅卡瓦坦克留着保护,坦克上搭载有高精尖并且高度自动化的Trophy 防导弹防御系统,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铁穹防御系统。当有RPG射向坦克,雷达探测到后立即拦截,拦截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全自动而且是360°无死角防御。紧接着计算机会提示,炮塔已锁定目标,是否开炮还击?选择是,就可以把哈马斯掀翻在地。
(梅卡瓦)
用R君的话说,要是我们的坦克没有这个系统,我已经死了不下30回了。上次加沙战争,一辆Namer坦克(重60吨)由于速度过快翻深沟,坦克前部深深地嵌进土墙。R君的坦克到了以后无论如何都拖不动Namer,最后调来了更大的D9推土机。D9的块头非常大,是最好的攻击目标,迫击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几秒后在他们周围纷纷落下。R君趁着炮弹间隙,固定好绳索,以最快的速度配合D9一起拖出沟里的Namer坦克,安全撤离了战场。
(D9推土机)
我问:“你这样老往前线跑,不害怕吗?”
他笑着说:“当然害怕,可是前方有战友被困住了,我要带他们回家。”
(三)
以色列特种部队出名,是因为反劫机事件“雷霆行动”。在摩萨德配合下,特种部队从乌干达营救回遭劫持的104名犹太人。K同学来自以色列特种部队里的精英小组,属于王牌中的王牌。他从教室里上完课出来,随我和大卫一起去了大学边上的一家餐馆,选了个安静地位置。
用瘦小来形容K同学毫不为过,感觉90多公斤重的大卫比K同学大了两圈。
K同学一上来就约法三章:“你的文章不可以出现我的名字、照片、番号......”
大卫打断:“你可以百分百信任他,说吧,他不会乱写的。”
我连忙点头:“要是乱写,我就吞粪自尽!”
K同学讲了战争时期和平时反恐时期,他是如何执行任务的。依然以2014年7月的加沙战争为例,在前面介绍坦克长得时候提到了战线分为一线和后面的二三四线,而K同学的位置,比一线的坦克部队还要靠前,做为先锋最早进入战场。小分队驾驶敞篷的悍马军车,机动灵活。根据已有的情报,快速深入后方,俘虏或者直接击毙哈马斯关键人物。当任务无法独立完成时,小分队可以通知指挥部调来战机对目标进行定点清除。在坦克部队开进后,K同学会给与其更精准的信息,帮助坦克部队更快地完成任务,同时降低坦克部队中埋伏的可能。当然,后面三四线把坦克开翻的朋友,K同学就帮不上了,带不动。
2014年的一次反恐行动中,情报部门得到消息称,巴勒斯坦地区某建筑内藏匿了几名准备进行袭击的恐怖分子。情报部门通过各种手段进一步掌握更确切的消息,例如炸弹和武器藏在建筑物的哪个房间内,建筑物有哪些出入口,在这栋建筑内有多少平民?K同学的特种部队根据掌握的情报,开始制定行动计划。首先制作一个建筑物的模型,假定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并进行演练,类似恐怖分子如果跳窗该如何追击,爆破工程师根据情报判断建筑内的炸弹被引爆会有什么结果等等。
在行动开始前一天,特种军犬部队带着军犬与K同学的小组集合,相互熟悉,尽量避免军犬在行动中误伤友军。
行动开始,三辆装甲运兵车进入巴勒斯坦控制区,所有阿拉伯人吹起哨子通知以军进入,那场面就跟足球场似得。与此同时,巴勒斯坦的孩子拼命朝装甲车投掷石块。K同学并不理会,迅速赶往目标建筑。到达后,第一辆车里的K同学带领小组成员和爆破工程师直扑恐怖分子所在房间,第二辆车里的人员负责守住所有出口,第三辆车里的人员负责周围警戒,避免突发状况。工程师瞬间把门炸开,K同学让里面所有人出来到院子里结合,妇女和儿童被分开并且分发食物和毯子。确认人群里要找的恐怖分子,蒙上眼睛带上车。此时,以军第二次向建筑物内用阿拉伯语喊话:“房间里若还有人的话,请出来,不然放狗了!”
没有反应,攻击连的军犬背上带着摄像头和通讯设备进入搜寻,没有发现其他人躲藏。接着爆炸物连的军犬进入,搜寻一圈后发现包裹内有炸弹,工程师对炸弹进行人工爆破。最后K同学带领小组以及武器连的军犬进入房间搜查,找到RPG若干,还有被拆分成多个零部件的自动武器。
执行任务时,K同学总是如同机器人一般精准,从不拖泥带水。带着恐怖分子和缴获的武器,三辆军车撤离,耳边传来的是“哐当哐当”车身被石块砸中的声音。
K同学讲述完,便匆匆回去上课了。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我,和还在狼吞虎咽的大卫。
我问大卫:“他这么小只,怎么能这么屌?”
大卫又塞了一口pita说:“你别看他瘦小,三两下就把我打趴了。这跟块头没关系,关键这家伙有crazy mind。你看以色列这么小,不是照样干翻了周围这么多大的国家。”
我:“你长这么大只是干什么使的?你成立一个特肿部队得了。”
虽然我常常损大卫,但其实他一点都不渣。M16步枪使地可溜了,练习了六年马伽术,在路上跟阿拉伯人起冲突的时候,他还没输过。
我在2014年6月底来到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学,7月初加沙就开始朝以色列发射火箭弹,随后就爆发了加沙战争。
(@独自翱翔的果冻)
就在拍完这张照片不到两分钟,火箭弹就过来了,伴随着刺耳的防空警报,大家跑进边上的掩体里躲了十分钟,然后出来继续狂欢庆祝节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大卫和上面三位故事主人公,都是本古里安大学的本科生。当我在掩体里躲避火箭弹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在前线厮杀。战时,学校都空荡荡的,因为有近一半学生回归部队走向战场。
(天冷了,给枪织个毛衣)
他们跟世界上其他青年一样,也喜欢逛街、看电影,热爱运动,充满阳光。三位主人公并不是什么冷面杀手,我能想到的词是,铁汉柔情。
于是我打算把这个挖了一年多的坑填上。
我在最近的五年当中,去过三次以色列:第一次是去学希伯来语,第二次是去交换,第三次是去学意第绪语,至于意第绪语是什么,可以参考我另外一个答案:Wanda:通过学习掌握一种冷门的小语种(非方言)是种怎样的体验?前两次住耶路撒冷,第三次住特拉维夫,至于什么体验……大概每次去都不太一样,那就一次一次说吧。
The First Time
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只会读古希伯来语,现代希伯来语,大概连打招呼都不会。但这并挡不住我和人交流的欲望。在飞机上遇见个犹太小哥,小哥用磕磕巴巴的汉语问我,你为什么要去以色列?我说我要学意第绪语文学,但不知道为什么,学校先给我钱让我去学希伯来语,于是我就来了。小哥说,那你会希伯来语咯?我说,嗯……于是就说了下面一句惊为天人的话,把小哥拿在手里的面包都吓掉了:
? ? ? ?
翻译过来就是,起初,上帝创造了天和地。看着眼熟吗?圣经第一句话啊,而这是我当时唯一能不看书就讲出来的希伯来语。小哥说,别的呢?我说,你给我圣经我能读,别的不知道。小哥问,那你有没有学过希伯来文手写体?我说,啥?于是他就变魔术一般地变出一根笔,在飞机餐的餐巾纸上给我写了一堆我不认识的符号…从莫斯科飞特拉维夫的四个小时当中(当时我买的战斗民族航空公司的机票),小哥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把希伯来文手写体教了,天知道我学古希伯来语的时候为什么没学过手写,那个印刷体写得难死了——这也让我后来在以色列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不至于傻到连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希伯来文印刷体和手写体如下:
然后我就到特拉维夫了,小哥告诉我,那天是以色列的安息日,没有火车去我要去的地方,但他可以送我,然而被我严词拒绝了——我觉得本来就不认识,干嘛对我这么好?后来出了本·古里安机场,我钻进了一个阿拉伯人的车,阿拉伯人要价250谢,但因为我数学不好,认为250谢等于125人民币(不是除以二而是乘以二好么?),觉得首都机场打车进城也是这个价啊,于是面带微笑地被那哥们坑了500多人民币进去。你爷爷的。
第二天我就在特拉维夫开始了我的放羊之旅。青旅的前台告诉我,他们那旁边就是雅法港,四千多年的港口啊!然后我就穿着双小拖鞋就去了。那个港口其实没什么意思,唯一让我发现有点意思的是以色列的野生的鸟都好大啊,有的长得跟小猫似的——想象一下小猫似的大黑鸟在天上翱翔的样子。然而在回青旅的时候,因为我不认路,当时是12年,谷歌地图还没有如今这样普遍,我也没有智能手机——我就荣幸地走丢了,先钻进了一个大市场,然后又走到一条长满开红色小花的树、旁边都是白房子的街区里,吃了人生中的第一口鹰嘴豆泥和Falafel,然后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三个多小时——因为基本没遇见会说英语的,或者我太羞涩不好意思开口,虽然会背“起初上帝创造了天和地”,但关键时刻,上帝都不帮我。
第三天启程去耶路撒冷——我要在希伯来大学上暑期希伯来语学校来着。希大的国际学院在他们的瞭望山校区,学校在一个山头上,宿舍在另一个山头,中间要走20分钟的样子。在希大上的第一堂课我就傻了,因为之前分班考试我是在家里做的卷子,用古希语去蒙现代希伯来语,蒙了个不错的成绩,他们直接就给我分到初级班里的高级班去了,which意味着,之前什么打招呼说你好介绍自己,我全不会。让我降班我还不甘心,所以第一天上课简直是云山雾绕,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不过幸好在飞机上和以色列小哥学了手写体,至少不用怀疑老师在黑板上写的是不是希伯来语。
是夜,因为第二天要交作业,我完全不会写,在aroma买了好几杯咖啡,从下午四点多,忍住时差开始看书,看到晚上三点,把那本教材的前一百多页都看完了,写完作业困得人都在抖。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嗯,老师全希伯来语上课,还是听不懂,拉着旁边的同学问,老师在说什么!?旁边同学摆摆手,表示,我听不懂英语啊听不懂英语!
你听不懂英语怪我咯?我急得快火烧眉毛了——因为那次学习的学费是美国拿的,要求我暑假学习成绩必须B+以上,我还想申博士呢。于是下课回了宿舍,又把教材前100多页念了一遍,念完写完作业,又后半夜三点多了。
大概在以色列学习的第一周就是这样,一遍遍翻教材,写作业,上课听不懂,急得想死又觉得不值得。这个时候,本文第一位主角出场——宗恩。宗恩是韩国人,长得小巧玲珑的,脸上被中东的太阳晒出了几颗痣,非但没有影响容貌,反倒增添了点俏皮。当时我是项目里唯一的中国学生,看到另外一个亚洲面孔,非常激动,跳过去跟人家讲中文,然后她用磕磕巴巴的英语说,她是韩国人。
韩国人也行啊!宗恩是虔诚的基督徒,很早就来了耶路撒冷,而且希伯来语前两个level她都是学过的,所以在课堂上表现非凡。于是我就成了她的跟屁虫,她喝咖啡我也喝咖啡,她写作业我也写作业,她去买菜我也去买菜。但因为她没有住学校宿舍,所以我也不能跟着她回家。她跟我说,她们在以色列是有任务的,但至于什么任务,不方便跟我讲,因为我不是教徒。她们基督教生活很清苦,而且一般晚上九十点就睡了,早晨四点多起来,然后平时还要去执行任务(至今我都想不明白,她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所以,每次想起宗恩,都有种看丹·布朗的感觉)。
自从我认识宗恩之后,终于有人能用英文解答我的问题,我的学习也是日日进步。暑期项目组织我们参观了耶路撒冷哭墙、Yad Vashem,就是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以色列博物馆(在里面发现了好多萌萌的棺材,如下)还去了死海。去死海那天我没吃早饭,从来不晕车不呕吐的我,因为死海附近的山路,在车上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而且在死海里没漂好,直接大头冲下栽了进去,虽然不会淹死,但……那么咸的水进到眼睛里,没盲也是疼哭了。
以色列因为地处中东,蔬菜水果虽然产量丰富,但种类很少,吃来吃去就是黄瓜西红柿彩椒茄子芹菜等大众果蔬,但也因为其地处中东,日照时间长,七月的桃子简直是流着蜜一般的存在,那次学习我一个月大概吃了120-150个桃。跟我娘说,以色列的桃子太好吃了,我回去跟你带点啊!结果战斗民族的飞机晚点,回国途中我被迫在莫斯科睡了一晚上,没吃没喝还有时差饿的睡不着——于是,我就和和我睡一个屋的、也在以色列上学的北京姑娘一起,把给我娘带的10个桃,一边聊天一边吃了9个,回国我娘吃了那仅剩的一个滚到书包噶啦里的桃子之后就开始记恨这件事,想起来就因为我吃了她的桃把我骂一顿。
离开耶路撒冷的时候,宗恩帮我约了去机场的小巴,晒着大太阳特意跑来送我。我抱了抱她,就上车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心里还有些许难过。
The Second Time
如果说第一次去以色列是一般意义上的游学的话,第二次就相当有个人色彩了——因为我那几个积极意义上的奇葩室友。当时我已经在美国读完硕士,希伯来文也讲得不错,但美国教授说,我如果申请博士的话,可能申不到太好的学校,建议我去以色列再待一年——于是我就申了一年的交换项目,十月下旬就又飞了过去。(对,以色列10月下旬开学)。
当时刚和前男友分手,心情灰暗,情绪化到不行;又因为申的是交换项目,所以没有奖学金——这对于早就习惯拿奖学金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走的时候在首都机场抱着好友痛哭流涕,说自己一定会死在那,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呜呜——这种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当时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刚刚在夏天打完它们之间四十多天的仗,连之前去我美国学校做博士后的以色列博士都去参加战争了。我,能幸免么?
同样是俄航的飞机,飞到一半在莫斯科转机的时候,差点就要刷信用卡搞一张机票回北京了,凌晨五点往家里打电话,被我爹娘给劝下来了,说都到莫斯科了,再飞一会儿就到以色列了,到了那,你一切都会好的。
谁跟你这么保证的?但既然都到莫斯科了,我还是收拾好情绪,飞到特拉维夫。这一次再也没有上一次在飞机上看到以色列海岸时的激动,觉得那里大概就是那个样子的,我去老老实实地待一年,能不能回美国读博士,就看造化了。
走的时候国内已经快到冬天,家乡城市的树叶子都已经掉一地了(哦,好像我破碎的心,哈哈),特拉维夫还是艳阳高照,大家穿着短袖,看着我这个穿着大衣从莫斯科刚飞过来的东亚人。依然是耶路撒冷,依然是瞭望山,依然是学生村6号宿舍楼的5楼,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我领了钥匙打开房间的门——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坐得我什么都不想干,然后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外面站着几个高矮胖瘦形态不一的外国妞儿。
于是我们有点传奇的一年开始了。
希大的宿舍一般5个卧室,一个大厅。住1号房间的是小胖妞,美国犹太人,哈佛的硕士,学伊斯兰研究,会阿拉伯语;2号房间是大胖妞,非裔美国人,目测身高一米七五,体重200斤左右,虔诚的基督徒,据说是受到圣灵感召来的耶路撒冷;3号房间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中不溜儿的我;4号房间是个金发阿根廷妞儿,Zionist,说自己是个西班牙语作家,长了一张狐狸一样的尖脸,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扇蝴蝶的翅膀,但她说自己的金发是染的;5号房间的是个德国瘦高妞儿,身高一米七二左右,胸以下全是腿的身材,非常虔诚的基督徒。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来的,又长了一张东亚脸,她们几个猜我会不会说英语。看我进门理都没理她们,直接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了,几个妞儿坐不住了,说要来会会我,就一起来敲我的门。第一句话:Do you speak English?发现我说英语,几个妞儿高兴了,说从来没和长成你这样的打过交道(说谎,中餐不吃的?),说我们以后就要住一起啦,大家要好好相处之类之类的。我没听那么多,有点冷地说一句:哦,我要写申请博士的材料,希望能有个安静的环境。然后小胖妞说,哈哈,我也要写,我们一起写。
我以为她只是客气,结果第二天,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被她拎到客厅的桌子上,开始和她一起找学校写材料。我说我不好意思给我们老师发邮件要推荐信,她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瓶白葡萄酒,说,喝了它,你就信心百倍了。于是我俩那天晚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晚上,把那一瓶白葡萄酒喝光了,还吃了一包胡萝卜。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了解多了我才知道,这小胖哈佛妞儿其实是俄罗斯人,六岁的时候她们一个镇子上的人都移民美国,所以,小妞儿干点什么都要喝点酒:开心了喝一点,不开心了喝一点,论文写得好喝一点,论文写不出来喝一点。刚好赶上刚失恋的我——我们俩说着说着她把我说哭了,就给我倒一杯,什么粉红气泡酒,甜甜白葡萄酒,红葡萄酒,最猛的一次我俩用橙汁兑着Vodka喝,喝到最后,在客厅睡了一宿浑然不觉,第二天起来洗个澡上课去。所以,被这小妞儿忽悠的,当时申请博士的材料都是在喝得恍恍惚惚或者哭得肝肠寸断时候写的,后来回美国了再读,竟读出了点壮怀激烈的悲凉意味——恐怕这辈子我再也写不出来这样的文章了。
当时小胖妞儿是有男朋友的——是她在摩洛哥学阿拉伯语时认识的。当时她刚哈佛毕业,也失了恋,跑到摩洛哥去学阿拉伯语。某天她和朋友们去撒哈拉沙漠玩,在沙漠的夜里看到天上璀璨的银河,忽然就想和神——不是某个宗教的神——祈祷,她说,给她爱情,男女老少都好,给她爱情。然后她就认识了那时的男友,一个非常帅的阿拉伯人——他们俩视频聊天的时候我一般都是旁边那个打酱油的,说了hello之后,俩人就转阿拉伯语聊了,反正我也听不懂,也不算灯泡。传说这男的的祖父帮助现任摩洛哥王室推翻了前面的,所以他们的家族也就在该国成为了名门望族,但后来因为家族中的某一个家长在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把皇室惹得不高兴了,降罪下来,说他们家族依然拥有土地的所有权但不能用土地盈利,所以搞得看起来很富裕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钱。这男的在美国接受完教育之后回国,一直没工作,在朋友的公司里帮忙——不拿工资的那种,每次小胖妞去摩洛哥看他,临走时都要把她口袋里的所有美元给那男的留下。但小胖妞说,虽然她是犹太人,虽然她妈妈是非常保守的犹太人,虽然这男的现在也不赚什么钱,虽然她自己未来怎样还不知道呢,她都要想方设法把这男的弄到美国去,然后她读个博士,读完和他一起回摩洛哥,找个女子大学任教;找不到大学教职,嗯,去摩洛哥教英文也行。
反正,这辈子就跟定他了。
于是,有时候我回宿舍,就发现这小胖妞儿不见了,大胖妞或者金发妞儿或者高瘦妞儿就告诉我,她又飞摩洛哥去看她男朋友了。她回来给我们讲,她在摩洛哥住在沙漠的帐篷里,穿着柏柏尔人的衣裙,那男的家里的一队柏柏尔佣人带着她骑骆驼,给她烤肉吃。我最喜欢听她讲在沙漠里吃烤全羊的故事,羊腿上的肥油是怎么顺着一个黑皮肤的柏柏尔女人的小刀往下淌,那种金黄的味道在沙漠里的大风里飘扬……我在圣地一边跟兔子一样啃着彩椒胡萝卜西红柿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听她讲,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是以色列没有肉,而是一是他们吃的都比较素,二是肉也比较贵,我没拿到奖学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天天吃肉觉得有点对不起爹娘了——但是,我就是爱吃肉啊,没肉活不下去啊,天天靠这小妞儿给我画饼充饥也不行啊!终于有一天,我听说耶路撒冷老城里有一家俄罗斯人开的超市,里面有卖猪肉的——by the way,犹太人和穆斯林都是不吃猪肉的,而且以色列法律里也写,不许在这片土地上养猪,于是很多俄罗斯移民就架了棚子养猪——于是我就迫不及待地在一个朋友的带领下,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摸进了一条又黑又窄的小箱子里,进了一家挂着熟悉的大猪头的肉铺,买了一块连着猪皮的五花肉——小小的一块啊,人民币一百多,买的时候我都心疼了。卖肉的大胡子师傅先拿了一个黑袋子套了一下猪肉,想了想,又套了一个黑袋子,迟疑片刻,又套了一个,然后问我:你有没有包?我把我那国际大牌H&M的人造皮皮包给他看了一眼,大师傅也没经我同意就把猪肉塞进我包里了。嗯,虽然只是买一块猪肉,我竟然买出了交接白粉的感觉——甚至还隐隐有点兴奋!于是我就偷偷摸摸地,把这块猪肉背回了瞭望山的宿舍——从中国同学那里借了酱油、花椒、草果、鸡精、大料,偷了点小胖妞的vodka,把这块宝贵的猪肉红烧了,然后放了好多水好多调料,煮了一打鸡蛋,剥了皮,用筷子戳了几个洞,扔进红烧肉汤里卤了。香飘四溢。我那几个无良室友,包括那个犹太人!纷纷从自己的小屋里探出了脑袋,我客气了一句,尝尝不?然后这几个货把我一锅红烧肉都吃了,别说鸡蛋了,连汤都用面包给刮得干干净净的,有一个要吃花椒被我拦住了。(我是不是该手动再见?)
之后她们就知道了我会做饭,而且做得还相当好吃,总有的没的的忽悠我做饭给她们吃。感恩节的时候,小胖妞说要开party,她买了两只鸡——据说是没买到火鸡,我做了一把红烧鸡块;光明节的时候,小胖妞说要开party,她又买了两只鸡,我做了一把红烧鸡块;圣诞节的时候,小胖妞儿又说要开party,又买了两只鸡,我做了一把红烧鸡块;过新年的时候,小胖妞儿说开party,买了两只鸡,于是我这会做了一把葱油鸡块儿。不过一个多月时间里吃到了八只鸡,也是蛮enjoyable的啊!(我们当年开圣诞party时的圣诞树)
此时该讲讲大胖妞儿了。大胖妞儿是美国德州人,父母离异,从小和祖父母一起长大。祖父母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她也很虔诚,据说是看了某本什么书,忽然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来耶路撒冷,于是她就申请了国际学院的硕士项目,本来想两年毕业,但希伯来语怎么学也学不过bet,就是level 2(国际学院毕业要求学到level 6),所以一下子就耽误了一年,急得不行,而暑假的时候某天肚子有点疼,去医院一查,发现是子宫肌瘤,需要手术,但排着排着就排到了第二年的一月份。所以在我们是个节就要庆祝一下的时候,她忍痛和我们一起喝酒吃鸡,开心到不行,然后晚上自己在房间里哼哼唧唧地叫。
终于排到她做手术了。住院前一晚,我问她,你害怕不?她说,怕啊,怕死了。我说,那你家里人什么时候来啊?她说,他们不来啊!我妈说夏天会来以色列度个假,但她现在还没有钱飞过来。我只能硬挺啦!我忽然心生悲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把我一个还没拆封的口红送给了她,她好像蛮开心的,涂上之后还发了个Facebook。
第二天我和德国高瘦妞儿把她送到希大宿舍旁边的哈达萨医院,护士先给她扎了点滴,我就坐在她病床旁边一边写论文一边陪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讲她在得克萨斯的童年,和本科毕业的情况——她本来是个小学老师,生活还不错,只不过非要来耶路撒冷,结果来了就回不去了。她说海法有个男的喜欢她,但她对他还是有所保留,不是特别有感觉,而且她做完手术会很虚弱,她不想让那个男的看到她虚弱的样子。我帮她盖了盖被子,握了握她的手,说,这个手术不是个大手术,你做完一切都会好的。她说,希望如此,就在阳光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下午我要去上课,而且手术室也不许进,我陪她到手术室门口看着她进去,我就走了,下午换小胖妞儿和金发小妞儿来陪她。我心神不宁地上了一下午课,下了课就往医院跑,在走廊里看到了小胖妞儿和金发小妞儿,我问她俩,大胖妞儿咋样,她俩说,瘤子摘了,不过,摘了十多个,最大的一个篮球那么大,加一起差不多有50斤。
50斤的瘤子!嗯,几乎等同于我体重的一半少一点了。这大概是我经历的最ridiculous的事件之一。等大胖妞儿醒了,我们去看她,她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哭个不停,非要消毒湿巾,让我们去给她买。我三步并两步地给她买了,回来她又不要了。
第二天我们再去看她时,看到她床边站着一个黑皮肤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一束花,两个人轻声交谈着什么,我们没听清——这大概就是那个来自海法的男人了吧。而我们除了知道他来自海法,对他一无所知。他们谈了很久,大胖妞儿脸上出现了一种异样的光彩。
第四天,大胖妞儿出院,说先回宿舍养着,麻烦我们做饭的时候帮她带一份,我们当然义不容辞,还做了值日表,结果当晚,大胖妞儿说有人请她去开party,我们说,你伤口连线都没拆呢,怎么能开party呢?她不停,说是海法男人的姑姑请她去的,执意去了。第二天凌晨才回来,当晚因为食物怎么搞到肠子里去了,肠绞痛,伤口感染,哼哼唧唧到后半夜四点多,我们几个又把她送到医院里去了。这次她住了很长时间,直到寒假我去德国找我堂妹过年她都没有回来。只不过我在德国时收到了她的whatsapp message,让我猜,who got a boyfriend?我说,是你,是你,就是你。她给我发了一张她和海法男人的照片,涂着我给她的口红,笑得一脸灿烂。
在德国和我妹混了一个月,美国的offer也拿到了,开开心心地回了耶路撒冷——德国高瘦妞儿也从德国回来了。这姑娘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个美女——窄窄的小脸,碧绿的眼睛,浓密的棕发,玲珑有致的身材,流利地讲着德语、法语、西班牙语和英语,在瑞士读德语文学,但因为信教,所以想来耶路撒冷看看什么样子,于是就来了。刚来的时候,说自己有个非常相爱的男朋友,是个南美洲黑皮肤的男人——她说以后生了孩子也是黑皮肤的,真好。但,她来了耶路撒冷之后,那个男的就很少和她联系了,小胖妞说,你最好check一下他有没有和别的女人有染。最初,我们的美女是不相信的——不是因为她美她有自信(这孩子大概就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人),而是因为她觉得那个黑皮肤的男人同她一样是虔诚的基督徒,怎么会做出这等亵渎上帝的事情?!于是她宁可自己伤心也不去查看。反正我也伤心,我就在放寒假之前,总去她屋里和她聊天——当然,她是希望我和她聊着聊着就能信教,可惜,我没那慧根,至今依旧相信山里面住着神仙——她对感情的那种执着的态度令我惊奇:居然不相信会有出轨这种事情发生。What?然而就在她从德国回来之后——哦,期间还拐去了瑞士一趟,就是为了和那男的见一面,然后果然发现这男的果然……于是壮士断腕,回以色列找了个教堂,待了一天,似乎就好了。
春天的时候,她又喜欢上了我们项目中的一个美国人。这美国人很帅,信仰也很虔诚(帅是我考虑的方面,而信仰虔不虔诚,才是她考虑的)。我问,他还单身吗?她说,之前有过一个老婆,不过离婚了。我说,那你赶紧的!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某天,我在屋里看《白色巨塔》,她忽然敲门进来了,穿了一身比基尼。我说,你干嘛?我这不是四海啊,她说,哦,我就是想看看,我们的皮肤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说,啊?她说,那个谁谁的前妻,是香港人,传说东亚人皮肤和我们不一样。我说,哦。把脸凑过去给她看了看,说,看清楚了吗?差不多啊。她摸了摸我的脸,说,好软,好滑。我摸了摸她的,没说话。但因为我在房间里穿了条小短裙,我俩坐下聊天的时候,她无意当中碰了一下我的大腿,突然惊呼了一下——她的腿比我的好看多了,她惊呼什么?——问我,你剃毛了吗?我说,我没有毛啊…她又抓着我的手,蹭了蹭她的腿,嗯,长了一层硬硬的毛——可是那也挡不住人家有大长腿啊!!!她垂头丧气地走了。第二天,又穿着比基尼蹦跶来了,说,我今天剃毛了,你看看是不是和你一样了?
亲,如果我多吃两根黄瓜,能长出你那样的大长腿吗?
然而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某天我又在看《白色巨塔》,哈佛小妞儿忽然间敲了敲我的门,把脑袋探了进来,说:“听那个谁谁说,你的腿不用刮毛,我来摸摸。”我说,哦。谁让我又穿了小短裙子?小妞儿用手背蹭了一下,惊呼了一声;然后,国际学院的三个姑娘又跑进我的屋,都用手背蹭了一下。说,果然不用刮毛!走了。
OMG.这大概是我在以色列遇见的最creepy的事情了,这帮子美国人也忒豪放,组团过来摸人大腿。哼!不过这也让我知道,哥大旁边的European Wax是刮毛的,不是蜡像馆;如果没她们搞的这一出,我可能真以为,European Wax是蜡像馆,里面展示着欧洲各种名人,马克思德里达啥的…
以色列独立日的时候,我放了几天假,于是约上朋友去了约旦玩一圈。去约旦玩先要坐车从耶路撒冷到埃拉特,纵贯狭长的以色列。好巧不巧,那天早晨我又没吃早饭,又因为起得太早了,上车就开始睡。结果越睡越恶心,想吐,睁眼一眼,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死海——意识已经忘了,身体依然记得,到了这个地方,就抑制不住地想…哎。约旦很好玩,从以色列去也很方便,不过,去一趟也就算啦。(下图是约旦的佩特拉)
从约旦回来之后,某天我和金发妞儿聊天。金发妞儿的爷爷是大屠杀幸存者,在二战之前就带着她奶奶去了阿根廷。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出生长大,也没怎么上过犹太学校,但后来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一个锡安主义者,而且还把她年少时的故事写成了一本西班牙语小说,打算在美国出版。所以就常常往返以色列,并且那次是要好好学希伯来语的。
不知怎的,她非常喜欢我,说以后如果创立了Delphism(她叫Delphina),打算让我当她的女祭司,或者当她们教的女神也行,让教徒来崇拜我,每天给我烤点牛羊肉啥的。我说,好,好,冲着牛羊肉这点,女神我也要去当。
后来有天闲聊的时候,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是她奶奶的弟弟的故事。她奶奶的弟弟,老头儿那年八十多了,某天出去找小妓女玩,却死在了妓女的床上。小妓女先报了警,然后在老头儿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和他老婆——就是老太太的电话,打了老太太的电话说:你老公死在我床上啦,速来认尸。老太太就携儿带女地到了妓女那,哭哭啼啼地把老头儿的尸体领走了。在这之前,老头儿可能觉得自己会死,就和老太太说,他死后要把他的骨灰撒到阿根廷南部的一个湖里。现在,老太太天天对着老头儿的骨灰,恨得牙痒痒,怎么着都行,就是不带你去那个湖。结果过了一段时间,老太太忽然又想开了,叫上家里的亲戚,说要在那个湖边,给老头儿举行一个撒骨灰仪式。小妞儿的爹也去参加了这个仪式,当天他开着车,听了一首仿佛专门唱给老头儿的歌:我要去的地方,永远充满阳光;那里的温度,永远贴合我的衣裳。
这大概是我那年听得最好听的故事了。充满温润的滋味,而且觉得整个故事笼罩着迷人的色彩。
金发小妞人说,不能让我在以色列就这么单着,一定得给我找个谁谁才能放我回美国。你看那个谁谁行吗?我说,不行,他有啤酒肚。她说,你要求还蛮高的嘞。我说,不高不高,不是gay是男的单身就行。她说,那你看,那谁谁谁行吗?我说,他是gay你不知道吗?云云。她说,你等着,你等着。
某天我在国际学院的咖啡厅里喝咖啡吃三明治,她颠颠儿地跑来,说,给你介绍一下XX,他可是你们东亚来的哦!你看你看,是不是?我抬头一看,确实是个清秀的男的,我就说:Nice to meet you。他也回了句:Nice to meet you too。然后我就回教室上课去了。晚上回宿舍之后,Delphi就开始学我,说我在咖啡厅怎么瞪大了眼睛脸上红扑扑地跟人家说,Nice to meet you。我说你扯淡,那么两秒时间血都来不及涌到脸上,你上哪看到我脸红去了?她说,反正你喜欢人家,连都红了。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
而我飞美国的机票就是在我所谓“脸红”的一周之后。离开耶路撒冷之前,我打算throw一个farewell party,再做一把我的红烧鸡块——结果我不知道哪里买整鸡,只能去超市买了四斤鸡腿。那天从学校回宿舍的途中,我遇见了那个东亚男,他说,听说你要去纽约了?我说,嗯,去继续念书。他说,纽大吗?我说,哥大。那男的说,我要不要崇拜你一下?我说,不必,不过我们今晚开party,你来吗?他说好。然后就给我们带来了两盒樱桃和一大盒巧克力。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吃了四斤鸡腿、三斤土豆、十个大饼、五瓶酒、两盒樱桃和一盒巧克力,吃的不分东南西北,我连英语怎么说都忘了。
那大概是我在耶路撒冷最后的笑傲江湖。第三天我就收拾行李,离开了耶路撒冷,坐上了飞纽约的飞机。临走的时候,小胖妞抱着我说纽约见,因为她也要去哥大读博士了;大胖妞儿跟我借了10谢,说回海法买车票钱不够了,她知道我不会要她还的;高瘦妞儿已经回德国去了,她和那个美国男人最终也没成;金发妞儿踹了我屁股一脚,说,几个人里最贱的就是你,可是我好舍不得你走。那个东亚男,我到最后也没搞清楚他叫什么,哪国人,直到现在都在怀疑——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如果不存在的话,我们吃的樱桃和巧克力哪来的?我买的难道?
过了很久之后,我在哥大的Butler图书馆又见到了小胖妞儿,她涂着蓝色的眼影,披着孔雀蓝的披肩,穿着小短裙在那读福科。看到我拎了半袋儿曲奇,站起来走到走廊里,跟我说她和那个摩洛哥贵族分手了,和一个暗恋她十年的犹太人在一起了——这样,她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她不用欺骗她妈妈,还能拿遗产,而且以后也不用离开美国去摩洛哥教英语了。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贴到她在图书馆里冻得冰凉的大腿上,说,你看我刮了毛,因为今晚Dave从波士顿过来找我。
大胖妞和海法男人结婚了——她跟小胖妞借了4000美元,说是教学费,大概最后那个硕士也没有读下来——小胖妞的4000刀她也没还,前几天看她的脸书,她已经回到德州了。
金发小妞儿去年来纽约玩,我们一起坐在哥大女神脚下的台阶上扯淡。我说,我已经转向前现代犹太弥赛亚运动研究了。她说,你如果当弥赛亚,我就追随你。我说,之前的犹太弥赛亚可是改信了伊斯兰教或者基督教的,我要是弥赛亚,我改信佛教你也跟我?她说,你信什么我都跟。
这大概是我在以色列待得最开心的一次。中间虽然也经历了地震、炸弹、冲突、暴乱的威胁,但外面巴以冲突轰轰烈烈,也挡不住我们关起门来的小儿女情怀。
The Third Time
(图片说明:特拉维夫大学外面两棵端庄的树)
第三次去以色列其实隔的时间并不长,就是去年夏天。但这次并不住在耶路撒冷了,而是去的特拉维夫大学。当时在特拉维夫大学上暑期项目,因为机票原因,没有参加新生orientation等活动,早晨六七点飞机到特拉维夫,打了个车拎着箱子直奔教学楼,开始上课。
迷迷糊糊上了一天的课,回到宿舍,发现,哎哟!我还有个小室友呢!这里的室友是真正意义上的室友了——就跟国内宿舍似的,我俩是住一个屋的。她有一张小床,我也有一张小床,她有一张小桌子,我也有一张小桌子。只不过,第一天我太困太累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床就昏睡过去,连室友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第二天一早,我室友就起来了,蹭蹭穿上衣服,说去买咖啡。嗯,我也想喝咖啡,可我毕竟跟人家姑娘不熟。她说英语的欧洲口音极重,我糊里糊涂和她聊了几句,连她叫什么都没搞清楚,又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离上课就十分钟了。我抓着包和电脑就往教室跑,路上一个穿黄裙子的女的冲我招手,我想,这谁啊?理都没理直接去上课,然后,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室友说:“早晨跟你打招呼怎么没理我?”
我……总不能说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吧,只能抱歉地一笑,说,啊,赶去上课太匆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室友和我聊了一晚上天——女生之间的相处其实蛮容易的,话匣子打开了,关都关不上。她是罗马尼亚人,叫Otti,来自罗马尼亚的首都,自由职业者,是个翻译,而且很喜欢学外语。然后她跟我说,隔壁屋子(我们是四个人住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也住了一个罗马尼亚女孩,叫Vio,还有一个是美国人。我说,哦。
那天晚上她一直在跟我说,最近身体不太好,晚上睡不好起夜什么的,要是吵到我了,就让我跟她说,我说好的。结果第三天,一天无事,第四天,我室友实在难受得不行了,跑去医院一检查,居然怀孕了!
天啊!这什么事儿?怎么和我睡了三个晚上就怀孕了!这孩子和我没关系,我可不负责。那天我室友乐颠颠地回来,给老公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我在一旁冤大头一样听着一句都不懂的罗马尼亚语,心想:幸好我是个女的,要不你老公不怀疑你?
于是我室友开始了下午不去上课、上午偶尔保胎的生活。每天晚上我俩都十点准时躺下——虽然我是个又自我又不听劝脾气又差的人,但我总不能和一个受精卵计较吧,她说要睡觉了,我立刻麻溜儿地去卸妆洗澡刷牙,然后早晨六点钟起来写作业。和孕妇一起住了一个月,治好了我多年的拖延症、晚睡症、夜食症和神经病——乖顺得像只羊一样,脾气都发不起来。
虽然我这室友总体来说对我很好,但总还带着点欧洲人的……那个(哪个?傲娇+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大欧洲主义)。比如,晚上聊天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跟我说:“嗯,我一点都不喜欢说英文,一点都不优雅,美国那都是没文化的地方,我喜欢说法语和俄语。”我用希伯来语说:“那我们讲希伯来语吧!你不是也会希伯来语么?”小孕妇听我在床上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表示没听懂,说:“我门还是说英语吧。”我心想:“切。”再比如,她看我晚上用兰蔻和雅诗兰黛的护肤品,就说:“美国的吧!美国的东西都有化学药品,不像我们欧洲的,都是纯天然的。你看我这个是法国牌子——” 然后“哗”地给我念了一个法语名,后来我一查,其实就是“伊夫黎雪”,好像也没高级到哪去——“还是法国的化妆品好。”我说,“那个……兰蔻也是法国的,不信你自己去谷歌查。”心里想:“切。”再比如,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有腋臭的问题,但我们东亚人因为基因突变了,成为了superman,有自洁功能,根本不需要用什么腋下止汗剂除臭剂之类的东西——当然,我室友是不知道的。某天她洗了澡,用完除臭剂之后进来又跟我显摆:“你看我这个除臭剂,是法国blablabla牌的,除臭效果特别好,而且纯天然的,对人体一点伤害都没有,孕妇都能用,blablablablabla。”此时不怼何时怼?于是我坐在那,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们东亚人,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没有腋臭那个毛病的,我门随便冲个澡就香喷喷的,根本不用除臭剂。给你发了个YouTube科普视频,在你邮箱里,有空去看一下哦。”
切!!!
于是怼她的欧洲啥都好主义成为我日常活动之一,但她好像还蛮享受我怼她的,大概是觉得我怼得一针见血,怼得她特别爽。而我和我室友日常活动之二就是我真的假的编的地胡说八道,然后她一脸虔诚地挺我扯淡,认为我讲的一切都是真的。比如,某天早晨,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跟她讲“中华神奇料理”——我说,你知道中国有什么好吃的嘛?我们好吃的可多了,你吃一年都吃不过来。不仅好吃的多,还有各种神奇的吃法。你知道猴脑怎么吃嘛?就是把猴子藏在餐桌底下,把餐桌上掏个洞,然后猴子的头顶就露了出来,食客们用小勺一敲,猴子的头盖骨就碎了,然后人们拿小勺挖后脑子吃,猴子就在桌子底下惨叫,“啊……啊……啊……”我也学了几声。我室友瞪着湛蓝湛蓝的眼睛问我:“那你吃过没?”我说:“我当然没吃过,那么可怕的东西谁吃。”还有哦,有很多做生意的大老板,为了保持男性性能力,用胎儿煮汤来喝,喝完可以和二十多岁小姑娘颠鸾倒凤一晚上,可神奇了!我室友下意识地去护着肚子,把我送出门,说:“回来再讲。”
小孕妇还挺坚强的。
话说我们隔壁还住了一个罗马尼亚妞,都四十多了,但嫁了德国人,就去德国生活了。这妞说话阴阳怪气的,我也从里面听不出来她态度。比如第一次我室友怼我用美国产雅诗兰黛时,我就说,这个牌子的护肤品很好用啊,而且也蛮有名的,我在欧洲很多国家都见过有卖的。然后隔壁妞阴阳怪气地对我室友说:“哎呀,你真是乡下妞,这个牌子的化妆品都不知道。”然后转向我,说:“她跟你说她是首都来的吧!其实,她就是罗马尼亚乡下的,三十多岁才去首都生活。你看,多虚荣。”
重点是,当着我室友的面……我当时觉得,这友谊的小船估计说翻就翻了,但之后的日子里,这俩罗马尼亚妞还是一起有说有笑、形影不离。谁能告诉我,他们社交的code到底是什么???
说完了我这俩室友,可以说说这次去以色列遇到的一场活动了。我在以色列有个很好的朋友,她父亲是犹太马加比运动委员会的一位官员。2015年的时候,朋友邀请我去2017年世界犹太人运动会的中期筹备会议,我见到了耶路撒冷的市长、吃了一顿有肉的自助餐,而且还听到了以色列的陈奕迅、以色列的周杰伦、以色列的莫文蔚等唱歌。当时,她妈妈就跟我开玩笑说,你参加了这个中期会议,就是我们的人了!2017年一定要再来以色列看运动会。
结果,她妈妈还真有预言天赋,2017年我果然又拿到奖学金,正好在运动会举办期间去以色列学习,好友从她爸爸那里拿来了亲友票,带着我坐他们运动会的亲友大巴,从特拉维夫去耶路撒冷看开幕式。
开幕式在耶路撒冷泰迪体育场举行,对面是巨大的宜家广告——咋说呢,一点都不“耶路撒冷”。入场的时候,朋友的家人朋友们都顺利进去了,结果到了我这里,现场保安对着我这张东亚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满腹狐疑地问:“Are you Jewish?”我说:“No.”结果保安一下子叫来了好几个保安围着我转。神呐!看来人家国家真的怀疑我了。我朋友哗啦哗啦在旁边跟保安解释,我也哗啦哗啦自我解释,然后保安让我把口袋里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把背包里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来来回回地过安检,最后给我贴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标签放我入场了。
哎!安全问题还是个大问题!
后来我入场之后才发现,为什么对我这个非犹太人检查盘问这么严格——内塔尼亚胡和一众以色列政府官员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一扭头就能看到他们。嗯,老头儿英语不错,而且和电视上看的长得一模一样。
(内塔尼亚胡在讲话)
后来就是冗长的运动员入场,点火之类的活动——说来好笑,从小在国内看奥运会,觉得奥运会上我国运动健儿拿个几十块金牌几十块银牌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从来没想到,像以色列这样的小国,在奥运会上能拿到一块铜牌那都是举国欢庆、老大了不起的成绩。当主持人念到那个拿了奥运铜牌的以色列运动员时,全场欢声雷动,我表示…… 好吧,原来一筐一筐往回搬金牌的,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做到的。以色列要是想要金牌选手,一般都是跟美国队借——大家都是犹太人,你的金牌就是我的金牌吗?
运动员入场时,澳大利亚、阿根廷、美国、以色列这都是好多人半天都走不完的,但依然令我惊奇的是,中国大陆、香港、台湾、日本、韩国都有选派运动员参赛,虽然人数不多,但也足够代表国家了。下图是开幕式东亚各国(地区)运动员入场:
开幕式之后,又是文艺演出,那群以色列的陈奕迅、周杰伦、莫文蔚、刘欢啥的又开始登台献艺。好玩的是,以色列也有类似像我们《中国话》那样的歌,歌颂希伯来语。歌名我没记住,但确实把希伯来语字母从alef一直唱到tet。下图是文艺演出时照片:
(这是以色列文艺工作者们在齐声颂扬希伯来语)
看完开幕式的第二天,我就随特拉维夫大学国际学院去以色列北部旅游去了。耶稣当年传教的地方,还有以色列和叙利亚边境线。
站在山顶可以看到以色列和叙利亚的边境,不得不承认,以色列这个小国家还是很厉害的,边境线靠以色列的部分都是绿油油的一片,而叙利亚那边就光秃秃了。同在荒漠戈壁里啊,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山顶还有个咖啡厅,兼卖旅游纪念品,我进去听到服务员在和人介绍说,经常能看见坦克在边境线上开来开去的,也能听见枪炮声。和平年代能经历这些,也是非凡。
在北部的加利利湖,给朋友们写明信片,上面说:“在耶稣当年行奇迹的地方,祝你美梦成真。”自己觉得这句话写得非常好。
再后来回去就上课了,间或怼怼我室友和隔壁的Vio。谈起三次去以色列学习和生活的总体感觉,就是犹太人其实没有那么神奇,他们国家最好的大学(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和特拉维夫大学)里屌丝也挺多的。某次我在希大人文楼坐着喝咖啡,一男的傻不愣噔地冲到我面前,非要要我手机号,还说晚上和他去Aroma咖啡厅约会。你谁啊我就跟你约会去?况且我当时也没有以色列手机号,但为了不拂他面子,我把我邮箱给他了,实话实说,我没有手机号,你可以给我发邮件,但今天晚上咖啡厅我有事,不会去的。然后那个男的不知道受了啥刺激,一把把写了我邮箱的字条塞回到我手里,气哼哼地走了。亲,你就是这么追妹子的吗?你这样能追到啥样妹子你告诉我?
而至于外国留学生,也是鱼龙混杂,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总体来说,精英感比较差,而且国际学院开设的课程和美国比也都比较水,再加上几个浑水摸鱼的学生——我有个同学,虔诚的基督徒,上课传教不说,老师讲点什么都大声往他那信仰上靠——有时候课上的也真是没意思。学希伯来语意第绪语在那边还好,但如果想长期在那留学,其实并不是很推荐。
最后,还是前面说的那句话——民族仇恨,时事变迁中,总还有悠哉的日子可以过,总还有小儿女的情怀可以抒,总还有美梦可以做。就像,总在特拉维夫大学外语系里里外外徘徊的傻猫一样,不问世事、闲逛浪费时间一生,不也挺好的么?
既然大家喜欢看,还有一篇我写的关于以色列的文章:
你吃过哪些一尝倾心的糕点?回国一年多了,现在特别怀念在以色列的读书时光。所谓无知者无畏,初到机场的我提着3个28寸大箱子打车去特大,那会连阿拉伯人犹太人都傻傻分不清,更不懂这复杂的种族纠葛,只觉得同学们都很nice,校舍在海边很棒可以每天晨起跑步。
到机场出关后拍下的第一张照片
平时上课是这样的,实物和老师讲课ppt相结合,经常两个老师来互相助阵,很有意思。
是这样的,器物大家传阅着看然后再描述。
一起去阿卡的博物馆参观
超市购物哈哈
周末shabbat只能去雅法老城觅食
以色列飞欧洲哪都很近,机票很便宜,假期很多,小假期去个马德里。
老师组织去看郊外的遗址,这是一个巨大的鸽子洞,看的我密集恐惧症
然后考古发掘就开始了,以色列天气太热,我们每天四点就要出发上山,赶在12点正晒的时候完成当天的发掘。下午一般是陶片课或者在院子里洗骨头
每天都担心洗不干净头发,所以剪了个男生头,现在看晒的好黑。。
运气不错,我那个方下面出了埃及王权时期的饰品。
我是2016年10月去以色列海法大学读硕士课程的,因为是研究型硕士,所以除了要在第一年完成课程学习以外,还要进行至少一年的课题研究。讲讲我在以色列读硕士的体验吧~
题主想知道学习、生活、社交方面的体验,我分别介绍下吧:
学习方面:总体来说,硕士课程级考试不是很难,但是想要在EXAM 拿高分,还是要下很大功夫的。入学时我参加了大学高等数学考试,我们学院(海洋地球科学学院)的数学题是俄罗斯的老教授Boris 出的,题目有些难,我们班只有我们2个学生通过了考试,通过后就不需要上数学课了。
我第一学年选修了16门课程,上学期大概10门课,有3门课程需要参与实验(相当于做一个小的Project,然后写一个report交给老师评分)。其他课程的话,如果想拿80分,把老师上课讲的学会就可以了,拿92分以上就比较难了。我们学校在第一学年成绩好(平均分最低92/100)的话,可以在第二年跟导师商定转博士。我的平均成绩91.5,所以没有达到要求。
第二学年就要全心全意进行科研了,做实验-写论文-参加学术会议-答辩。 我们学校没有要求硕士发表论文,如果发表了文章会有1000美金的奖励的。我们学院有很多会议资助,我参加了在比利时烈日大学、魏兹曼研究院、以色列地质学会和厦门大学的会议,另外海法大学也有很多学术会议的,都可以丰富你的学术体验。我参加的会议都有非常好的体验,这也是为什么我继续读博士的原因,因为硕士的学术经历让我喜欢做研究。
生活、社交方面:说一下生活成本吧。在海法大学的话,每个月房租大概450美金,每年保险880美金,吃饭的话我由于自己做饭,大概450美金。学费每年大概11000美金(我拿了全额奖学金,所以没有这个支出)。去以色列的机票是比较便宜的,往返大概5000-8000人民币(我今年来法国单程机票12000人民币)。所以如果你在以色列读硕士,每年大概花费24000美金。
海法有很多酒吧,小餐厅,还有哈达儿菜市场,可以买到便宜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海鲜,喜欢海鲜的小伙伴还可以去Akko的菜市场买哦。周五的时候还可以放松下,去海法的海滩、卡梅尔山溜达~我经常跟同学或者被同学邀请出去玩,这边的学生基本都很热情的~
回忆一下,还是非常感谢这段开心快乐的时光的,放几个照片O(∩_∩)O哈哈~
想去以色列留学吗?对以色列不了解?
看这里~~~
以色列的救赎或者消逝?(海法大学冬季奖学金项目) - 大板牙的文章 - 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296744912
以色列海法大学2021硕士项目启动报名! - 大板牙的文章 - 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274755100
大板牙:以色列留学、旅游安全吗?大板牙:以色列的救赎或者消逝?(海法大学冬季奖学金项目)大板牙:以色列海法大学2021硕士项目启动报名!“我已经失业半年了,再不工作我连回巴勒斯坦的机票都买不起了,所以我必须接受这份工作,尽管美国这个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呆。我发誓,最多一年,我就会离开这份工作,想尽一切办法回巴勒斯坦,我的男朋友在那儿,朋友在那儿,我的阿拉伯语还要继续学……我的生活都在那儿。”
美国姑娘Megan在接受世界说采访时,并没有表现出留学以色列2年,刚刚回到美国,又找到工作的喜悦。
事实上,回美国是她不得已的选择。过去两年,她先是拿到奖学金赴以色列留学,一年硕士项目结束后,她在日内瓦安全部门治理中心(Geneva Center for Security Sector Governance, 简称DCAF)拉马拉办公室找到一份工作,合同期9个月。这是一家总部位于瑞士日内瓦的国际NGO组织。他们在巴勒斯坦的主要工作是帮助当地的安全部门进行升级改造,以维护当地的和平与稳定。
如果一切顺利,她将在今年6月续签一份两年的合同,因为内部消息称,他们很快会拿到德国人的资金,要开始下一个为期两年的项目。就这样,去年9月Megan从耶路撒冷搬去了租金不到耶路撒冷一半的巴勒斯坦约旦河西岸首府——拉马拉。
可就在今年5月,Megan被告知,德国人取消了注资承诺,原因不详。摆在她面前的,不仅是失业,还有以色列签证即将到期。
一开始,Megan一如既往翻看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官方网站,准备继续花3000美金,续上一个学期的签证。但她连续注册了两个学期的阿拉伯语课页面居然找不到了,就连希伯来语课程也不再提供学生签证信。”
Megan尝试联系另外几所以色列高校,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所高校再为只读语言的学生提供签证信了。Megan最后找到一所提供入学证明的希伯来语语言机构,注册了希伯来语。她知道这所语言机构不在以色列内政部承认的高校名单当中,他们的就读证明,十有八九不能续签成功。但拿着这封信,她至少可以进入内政部签证中心,见到签证官。
她特意挑了一个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签证官的窗口。当她把签证信递过去的时候,不出所料,签证官告诉她这所语言学校的签证信他们不承认,他们只承认希伯来大学的。
”但希伯来大学已经不给签证信了。”Megan无奈地回道。
“我知道。”这在签证官意料之中。
几经周旋,签证官让Megan去见自己的上级,让她做最后的决定。Megan用有限的希伯来语,向这位签证官的上级诉说着她为什么要学希伯来语,以色列的希伯来语教育有多棒。她反复强调,她留在以色列,只是为了学希伯来语,这对她将来的职业发展会怎样有帮助。
内政部签证中心负责人最后给她出了个招,显然按照新政策,内政部不能给她签证,但她可以向一个委员会上诉,负责人建议她把她的故事写成信,连同其它材料一起交上去。“你要相信既然你的故事能打动我,也可以打动他们。”负责人说。
几天后结果很快出来了,申请被驳回,但她可以在签证到期后,三周内离境。相比她其它同学的“立即离境”、“24小时内离境”、“48小时内离境”,三周足以让她和朋友们好好告别。
限制语言留学生签证的政策出台不到半年,以色列便将6个位于巴勒斯坦约旦河西岸的NGO列为恐怖组织。新任国防部长本尼甘茨称这些NGO名为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实为利用欧盟、联合国等的资金来源“资助巴勒斯坦人民解放阵线(PFLP)恐怖组织”,而且,部分NGO的工作人员还是恐怖活动参与者。
PFLP之前已经被欧盟、美国、加拿大等列为恐怖组织,这个组织被认为策划并实施了1968年劫机事件,2001年还暗杀了以色列旅游部长泽维。
被禁NGO纷纷表示自己被强加了莫须有罪名。Al-Haq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就表示,Al-Haq在过去40年一直专注于提供人权援助。特别是在过去几年,他们为国际犯罪法庭就以色列战争罪的调查提供了不少帮助,这些资料可以帮助国际犯罪法庭起诉相关以色列人。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六家NGO全部位于巴勒斯坦约旦河西岸,并不在以色列领土范围内,不受以色列法律约束。业内人士推测,对这6家NGO采取实际行动的将是西岸巴勒斯坦当局军方。即使没有西岸的协助,以色列也可以利用反恐法,对这六家NGO实施制裁,包括切断经济援助,逮捕相关人员等。
直到这时,语言留学生们才渐渐反应过来,几个月前的一刀切政策原来是以色列政府以安全为名打压西岸NGO的先行“配套措施”。
Megan在被拒签前,曾几次致电希伯来大学,得到回复是内政部发现很多外国人注册语言课,拿着学生签证去西岸工作,他们要切断这条路。
内政部的说法并非毫无依据。一位之前在西岸NGO实习的朋友透露,由于涉及巴勒斯坦的NGO得到欧盟以及欧洲国家大量资金扶持,这些组织与西岸其他行业相比大多资金充裕,因此也成为很多大学毕业生和在以留学生的首选工作目标(就好像中国毕业生都想去大厂一样)。
这些NGO除了为巴人提供人道援助,争取妇女权利等传统业务,还涉足经济领域,比如一位朋友实习的那家NGO旨在帮助当地小微企业创业和改善经营,而欧洲过来的NGO工作者、记者、外交人员等等很多都住在东耶路撒冷,甚至租巴勒斯坦人的房子和他们同住,除了违背了以色列对西岸的间接经济制裁政策外,这些NGO工作者的亲巴勒斯坦政治立场也令以色列政府不满——后者自然不愿意让外国人拿着以色列签证去给西岸的巴勒斯坦人谋取政治和经济福利。
然而问题是,巴勒斯坦由于尚未建国,没有办法给在西岸工作的外国人和留学生发签证,而根据国际法,西岸不属于以色列,以色列不能代表西岸发签证;西岸的另一边,巴勒斯坦与约旦的口岸只允许巴人往来,外国人无法通过约旦入境巴勒斯坦,想在西岸工作的外国人只能获得以色列签证后才能去西岸工作。
之前Megan就是在以色列硕士毕业后,以每学期3000美金的语言班学费投入续签学生签证,再前往约旦河西岸DCAF组织工作。当然,她工作的收入是远高于语言班学费支出的。而很多报道巴以问题“独立记者”也是如此操作。
事实上,在以色列读书、学希伯来语的外国留学生,也不全是亲巴勒斯坦的活跃分子。一些福音派基督徒认为这是离上帝最近的地方,想尽办法留在以色列。一些人为了能一直通过语言班拿签证,故意在期末毕业考试中挂科。然而一刀切的新政策下,这些支持犹太复国主义的“国际友人”们也将被迫离开他们心中的圣地。
签证收紧、打压NGO固然有国家安全方面的考量,然而对以色列高校来说,首先考虑的却是生计。
语言课程是很多高校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以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为例,学校为国际硕士生提供免费希伯来语课程,而只读希伯来语的校外学生,每学期需要支付学费+注册费总计3000美金。
新政策出来后,学校见不能再用希伯来语课程招收校外生创收,便把这部分成本转移给了本校生。自2021年10月起,除了个别硕士项目,其余本校生需要支付大约3000美金/学期来学习希伯来语。免费时代结束了。
不仅如此,据一位希大在读的硕士生介绍,去年她在希大读第一个硕士学位时,拿到了70%的奖学金,今年,同样的条件,她申请二硕时,没有奖学金了。据她了解,二硕的同班同学里,几乎没有人再拿到奖学金。
一部分原先只读语言的学生,为了继续留在以色列,转而去申请了学位项目。最近,希伯来大学又调整了政策,从下个学年开始,可为只读希伯来语的校外生提供一个学期的学生签证,到期不能续签。学费+注册费,4450美金/学期。
所以,新签证政策下,很难讲以色列大学们的收入是否会真正缩水。
作为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以希伯来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多年来,很多以色列高校一直以免费为本校国际生提供希语课的方式,来推广希伯来语,进而增强本国的软实力。然而在以色列决策者们眼中,国家安全远比软实力更重要。
目前,以色列众多高校通过增加在校生希伯来语学习成本,暂时填补了限制语言生政策造成的收入短缺,只是从长期来看,除了宗教和学术研究这些小众用途,希伯来语很难再去吸引大众学习了。毕竟,除了这900万人口的国家,再找到使用希伯来语的场合并不容易。
这恰恰印证了我读希伯来语班时,老师对自己国家的评价:“经过多次战争洗礼的以色列,往往善于做快速反应,却不擅长长久规划。”(责编 / 权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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